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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2节(1 / 2)

她坐在马车上,淡色裙角与外面的雪地融为一体。

年幼的陆曈踧踖不安地望着她:“小姐,离开前,能不能让我同爹娘告别?”

幂篱下的女子像是笑了:“不行哦。”

她说:“这是你与我之间的秘密。你爹娘连服七日解药,疫毒自除。但若你泄露秘密,最后一日,解药变毒药,你一家四门,一个也活不了。”

“明白了吗?”

陆曈打了个冷战。

后来她谨遵芸娘所言,每日煎了药喂家里人服下。爹娘不是没有怀疑过,她只说是县太爷好心发给穷人的,那时候父母兄姊都已病得下不了床,纵是怀疑,也难以求证。

不过,家里人的溃烂的确是止住了,也没再继续生疹子,疫毒临门前悻悻而归。

芸娘没有骗她。

幼年陆曈一面欣喜,一面在心中盘算,芸娘说第七日解药变毒药,那前六日她便闭口不提,等到第七日,她看爹娘服下解药后,再全盘托出。

她只是想和爹娘道别,否则无缘无故消失,家里人会担心的。

到了第六日,喂家人服下解药,陆曈去城门口找芸娘拿第七日煎服的药材,芸娘让她上了马车,递给她一杯热茶,她不疑有他,仰头喝下,再醒来时,已山长路远,早已不是常武县熟悉的街巷。

她拉开马车帘,惶然看着外头陌生风景:“不是说……要连服七日解药吗?”

面前妇人已摘下幂篱,露出一张香娇玉嫩的脸,道:“只要六日就好了。”

她不敢置信:“你骗我?”

“是啊。”

妇人笑了起来,像母亲宽容不懂事的孩童稚言,摸摸她的头,语气温柔得近乎诡异。

“不然,你不就有机会告诉了他们了吗?”

离别来得匆匆,不叫她做好一点准备,她呆呆坐在马车里,一时忘了反应,直到芸娘伸手,放下车帘,所有沿途荒草霜枝、烟深水阔全被掩去。

唯有妇人微笑着看着她。

“小姑娘。”

她说,“这个,叫遗憾。”

丰乐楼

遗憾。

陆曈听过很多遗憾的诗。

陆柔告诉她,遗憾就是惋惜、无奈、后悔的意思。

幼时的陆曈觉得这种事有很多,不小心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瓷人的时候,和刘子德兄弟争夺席面上最后一块糖糕的时候,因为忙着捞鱼而错过庙口戏台最后一班夜戏的时候……

吵吵嚷嚷的生活里,她总是惋惜、无奈、后悔。

但在那一刻,她终于明白了遗憾的真正含义。

遗憾,是没来得及告别。

她后来无数次的回想,哪怕当时给爹娘留一封信呢,或是找人捎句话,为何要笨成那样不知变通,如果她也像陆柔陆谦那样多读些书,再聪明一点,或许就能想出别的办法。

每一次回想,遗憾便更深一分。

又在山上用陆谦背的诗安慰自己:离多最是,东西流水,终解两相逢。

等下山就好了,等重逢就好了。

以为遗憾是暂时的,却原来不知不觉,已成永远。

她永远失去了和家人告别的机会。

夜长风冷,青灯一粟。

陆曈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:“走得匆忙,没来得及。”

这回答有些敷衍。

裴云暎若有所思地盯着她:“所以,你叫十七,是因为你是你师父第十七个徒弟?”

陆曈缄默。

那时候苏南破庙,她逼着裴云暎在庙墙上写了“债条”,落款用了十七——她不想用自己名姓。

见她似是默认,裴云暎牵了牵唇:“你这师父医术很是了得,怎会声名不显,他是什么样的人?”

“裴大人。”

陆曈突然开口,打断裴云暎的话:“黄茅岗围猎场,太子遇险,三皇子也遇刺,谁会是凶手?”

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,裴云暎怔了一下,随即看向她:“你认为是谁?”

陆曈笑了笑:“说不定都不是呢。”

“我小时候总是和刘家兄弟吵架,有时为了报复,会偷偷将他们二人的麻糖一起吃掉,然后挑拨他们,让他们以为是彼此吃了对方的糖,其实都是我干的。”

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神色微动,看着她的目光一瞬复杂。

陆曈坦然望着他:“殿帅,你有你的秘密,我也有我的秘密,你我二人之间,心知肚明,点到即止,不必再打听了。”

她坐在桌前,神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,冷冷清清似山中静雪。

裴云暎静静注视着她。

这个姑娘,冷静、淡漠、理智,可以面无表情取掉一个人性命,为复仇孤注一掷决绝得疯狂。

常武县的密信中称,陆三姑娘陆敏骄纵任性,活泼灵动,常使陆家夫妇头疼,哪怕是他多年前在苏南破庙的那一次短暂相遇,他也记得对方是个会害怕、会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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