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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节(2 / 4)

,长叹一声:“可是,我的曾曾祖一生去了湖畔的西林桥很多很多次,每次都带着这首凝作眼泪的诗,卫小玉却从不曾现身。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,从此后,百年间,郑家人来了很多次西州。但我们没有一次能见到她。”

“我父亲那代几乎都要放弃了。但是近十年来,这滴不散之泪却有消融的痕迹。我看到祖先的笔迹,想着,是不是游慎也要放弃了?我想最后再试一次,或许能圆了这百年之诺。所以才到明胜湖畔寻卫女。”

他微微垂下头,苦笑:“那天,我几乎成功了……但卫女却迅速离开。刘小姐当时以为是彭兄、方兄,或者是你自己惊扰了她。我却觉得,她更有可能……是为了躲避我袖中的这滴泪。她可以见彭兄、方兄,也可以见王秀才,却唯独不愿意见游慎留下的遗物。”

郑端将泪珠捧起,道:“如果我们家完不成这个长达百年的承诺,那么,也许,将它物归原主,我们也能安心一些。”

“但,请允许我一同前往文昌阁。”

李秀丽很高兴,立刻答应下来。

三人进入文昌阁的宅邸之中。小郑上一次来时,毫无异样。这一次,捧着眼泪,才踏入一步,府内忽然冷意袭人,阴风大作,被吊起的书精们幽幽而叹。

白鹤见此,立即喝道:“诗魂,旧物在前,旧情怎忘?何不到此相见!”

这滴凝泪上凝固的炁,勾连了无形之物。

自院外,忽然狂风大作,天飞凤凰,地走龙蛇,无数诗歌的意象中,一抹青衣倏尔立在窗下。

眉飞入鬓,萧萧肃肃,清举巍峨若玉山。意态傲岸。

郑端微微睁大眼睛,喃喃:“与我家留传的携友喝酒图,画像中的游慎,一模一样……”

青衣人转过身来,看着郑端与祖先相似的面容,再看他手中的那滴不散之泪,想到一板一眼的友人,极轻地叹了口气,有怀念之色:“百年之诺,汝家守到今日。多谢郑家情谊好。”

郑端却很羞愧:“我家徒耗百年,却不曾完成承诺。今日,不得不物归原主……”

“不怪你们。是小玉不愿见我。”

现在他为诗魂,聚集天下才气,活着的人总有江郎才尽之时,游慎却永远不会有这个烦恼了。他守在明胜湖畔百年,可她宁可邀请一些碌碌文人,也决不见他。

游慎看向白鹤、刘小姐二人,说:“但小玉不得不见的人来了。”

准确说,是看向白鹤。

李秀丽也看向白鹤:“他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

白鹤沉默片刻,从袖中取出一枚碧玉佩。

这枚玉佩通体是浓郁的碧色,带着森森之意,放在手掌中,都似乎有寒冷的白雾在丝丝涌动。

道士说:“这枚玉佩,是千年前,卫小玉病逝前,含着平生憾恨之意呕出的一口血。血渗透到地下,在泥土中凝结,慢慢血色褪去,化作了一块碧玉。被一个人捡了起来……”

游慎看着这块玉,忽然说:“是啊,她对我说过。她不会拒绝见这块玉的所有者。因为,当年是挖出这块玉的人,为她收敛了遗骨,将她葬在西林桥边。”

他深深地向白鹤弓腰行礼:“道长,千年前,持玉人渡她不得。如今,我有意渡她。请道长成全。”

日色将暮。

松风竹影,碧波泠泠,掩映斑驳的古亭旧桥。

鹤氅道士面对秀美的湖景,幽静的亭、桥,感慨万千:“原来,西林桥畔现在是这个样子的。松树已经长得这么高了,竹林如海。”

李秀丽奇怪地看他一眼:“难道你见过它们没长高的样子?说得老气横秋。炼精化炁高阶,寿也仅一百五十年。听当地人说,这里的松树、竹林,起码都是几百年前种下的。最老的那几株,千年前就已经长大。”

白鹤却十分坦然:“曾闻古书中,记载过当年明胜湖畔的样子。那时候,连这座桥都是新建的,尚未有松林竹海。据说,西林桥最初,是卫小玉家尚未败落时,她祖父出资建造的。后来在前前前朝的时候,又因洪水而修缮过一次。”

小郑佩服白鹤见多识广:“小生也只是隐约听说过西林桥的故事,只知道与卫小玉生前同一时代所建,却不知是她祖父所造。”

李秀丽不疑有他。很快转移了注意力:“那个时代能修桥铺路,应该也是富庶人家罢?卫小玉是怎么变成歌妓的?”

当时,王秀才告诉她的,关于卫小玉的故事,说她曾是西州本地人,少有才名,容貌美丽,在明胜湖畔结楼而居,是为歌妓,艳名远播。常来往达官贵人、才子墨客。她多情,与几位年轻才子或曾有相思之约,但最终或因家族名誉,或因移情别恋,每一段故事中,她都被辜负。

最终,卫小玉心情抑郁,徘徊湖畔,年纪轻轻染上肺病,英年早逝。

但具体的细节则一概不知,书上记载的也更少。

西林幽静,吹过的风,伴随着竹叶摇动,也觉凄清。

独葬在此的坟墓,千万个日夜,静听此声。地下,可寂寞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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